饶是知晓独孤亦梦有分寸，白妃萱仍然忍不住埋怨道：“就算我话说的不对，下手的时候，师妹就不能对师姐轻点儿么……”
“不能哦，师姐。”
一声“师姐”愣是被她那娇美的嗓音唤出千回百转的味道，似在倾述缠绵的情意，白妃萱又一次沦陷了，芳心忍不住颤动着，不动声色换了好几次气才稳定下来，又想着找回场子。
“当年——”
“当年师姐从我这儿拿了不少好处。”独孤亦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师姐的话头，能从她口中吐出来的，无非就是当年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云云……这种话，白妃萱不知道说多少遍，都快把独孤亦梦的耳朵磨出茧子了，而且，血的教训告诉独孤亦梦，白妃萱根本就是不怀好意，一肚子坏水的女人！
白妃萱泄气般撇了撇嘴，一张俏脸染上了愁思。师妹长大了就不可爱了
，唉……
和水韵的猜想不同，玉婥和苏清凝并非今日不在神仙居内，而是她们昨天就未回去。
在不知道谁家的高楼屋顶上，玉婥茫然地望着夜空，怀抱着睡眠正酣的苏清凝，手指轻抚美人面颊，触感微凉、细腻。
事情得从苏清凝赶到扬兴府见过韩书瑶之后说起，当她回去找玉婥时，却没有见着人，这是当然的，茶楼不比勾栏院，深夜自然不会营业。然后她回到神仙居，师尊尚在闭关，玉婥仍然不见踪影。虽对玉婥的实力有信心，可苏清凝心里仍不免焦躁起来，连夜赶路的疲倦也未能产生半点睡意，于是她再次踏入夜色中，即便明白那是徒劳。
她寻遍了大街小巷，从晨昏到日暮，一刻也未停歇。可是，当她见到苦苦寻觅的人儿，瞬间的松懈使得疲惫骤然席卷全身，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，摇摇欲坠。被阿婥接住，她笑了，苍白却绝美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一代帝皇的心里。玉婥，第一次细细端详苏清凝。
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动静，一对美眸却闭着，玉婥轻轻一笑，捏了捏清凝娇嫩的面颊。
“我知道你醒了，夜里凉，我们还真在这吹一晚上风不成？”
“唔……”苏清凝双靥登时染上飞红，缓缓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月光映照下晶莹如雪的纤细玉颈，弧度美的惊心动魄，再往上是肆意勾起的朱唇，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，宛若盛开的红莲。
“别看呆啦，第一美人，嗯？”
“阿婥，你怎么——”情急之下，苏清凝把头埋在阿婥的怀里，以为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通红的脸颊了。
玉婥开心的大笑，毫不介意清凝的无理举动，拨开她鬓角的秀发，露出了粉嫩玲珑的耳朵，不禁思考起哪种首饰适合清凝。
“这第一美人，清凝当得，单论容貌，能和你相比的仅有银儿，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苏清凝闷闷地发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。
“好啦，便宜占够了，清凝快别赖在我身上了。”然而玉婥嘴上虽然这么说，却也没有动手拉开清凝，仅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，颇有宠溺之意。和银儿在一起的时候，自己总是被强压一头。不过现在，不管是不是迫于初见时的威势，阿韵和清凝能向她撒娇，可称得上是一件乐事，也许，因为这一点平衡，心理得到了安慰？
苏清凝分辨得出阿婥话里的含义，是以当做没听见，她现在可还红着脸呐，这幅样子怎么见人嘛！她好像忘了，气息不畅只会使她面临的窘境有增无减。
“咦，阿韵。”
“师尊？！”苏清凝连忙抬起头，四下张望，只看到层层叠叠的屋宇青瓦，哪有半个人影？回头一看，只见阿婥得意洋洋地笑着，然后听她大言不惭的说道：“哎呀，我好像看花眼了呢。”
“……”
自动忽视清凝幽怨的目光，玉婥站起来并向她伸出手。
“走吧，阿韵已经出关了。”
月下的女子傲然直立，缥缈若仙，一抹浅笑又让她沾染了些许凡尘之气。
“啊，好。”眼里闪过一丝喜色，苏清凝顺势起身，眨眼的功夫，只剩下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屋脊之上。
接下来过了几天平静日子，直到一个阴雨天，水韵受到一封信，是独孤亦梦所写，邀请她们前往城郊湖心亭一聚。起先水韵还以为这事会在玉婥那里受阻，却不料玉婥听完她的叙说后，不过思量片刻，便说观察合作者后再做决定。
听闻几人要在雨天出行，秋晚香准备了马车和点心。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北行，穿过一片密林，烟雨朦胧中，湖畔有四匹马儿在低头吃草，穿着蓑衣的船家正摇着船向湖岸驶来，想来是刚刚送完骑马的客人。
三人两伞，水韵站在船头，玉婥和苏清凝并肩立在稍后的位置。
当船即将靠岸，在月门前避雨的几名女子立刻撑伞迎了上来，乃是独孤亦梦和韩家姐妹，互相道了好，一行人便向里走去。苏清凝总感觉韩铃儿的目光往她身上瞟，眼下又不能出声问询，好不无奈。
趁到湖心亭还有段路，独孤亦梦便将合作者的情况大致说给她们听。来的人是北域十三世家的顾家的当家主母裴氏，膝下本有二子一女，长子意外身亡，次子天赋平平，小女儿尚且年幼。最初裴氏并无招纳代理人的打算，她有着自己的顾虑，主要就是担心代理人毁约，要知道这种约定能否完全履行，或者履行到何种程度，基本上取决于代理人的品格，见利忘义的例子不在少数，所以裴氏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。不过，在独孤亦梦派去的说客道出代理人是苏清凝后，裴氏的态度有所转变，虽未直接答应，却要求了见面。
韩家姐妹在长廊的尽头驻足，她们为见苏清凝而来，并无旁听他人隐秘的打算。
亭中点了沉香，烟雾袅袅，裴氏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，观其年龄，可能在三十上下，当然，实际应该远不止。
独孤亦梦向裴氏介绍了水韵和苏清凝，对玉婥则宣称阿婥前辈。
“妾身裴芷兰，各位请入座。”裴氏的声音听起来很软，毫无威严的气势，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正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族。
“这次会面虽是亦梦牵头，”独孤亦梦说道，“然而亦梦在裴夫人和水韵前辈面前属于名不见经传的小辈，说话的分量不足，两位前辈若想找一个德高望重的见证人，请现在告诉亦梦。”
水韵自然是没有意见，对自己的弟子，亦是自信满满，清凝绝对不会做出欺师背德之事。就看裴芷兰怎么想了，这事能不能成，可以说完全取决于她的态度。而且，天命湖秘境不到半个月就要开放了，现在去找一个双方都信任的见证人谈何容易。
裴芷兰也明白这点，不然她就不会坐在这里了，她微笑着说道：“独孤姑娘过谦了，这宛阳城，比姑娘更值得信任的人又有几个呢。不过，在商讨正事之前，妾身有一个疑问想请水韵尊者解答。”
“裴夫人是想问凝儿需要玉牌的原因吧。”
“不错，”裴芷兰答道，“据妾身所知，苏姑娘乃是尊者大弟子，天赋超群，宗门不可能忽视苏姑娘。”
水韵凝视着裴芷兰，正色道：“我现在能告诉夫人的只有两点。一是凝儿已经不属于武英宗，但她未犯任何过错，依然是我的弟子；其二，凝儿不是散修。”
裴芷兰略感心安，又对水韵说的“现在”尤其在意，不过稍微一想她就理解了。和她查到的消息一样，苏清凝确实离开了武英宗，但其中的内情，探子没能探听到，水韵显然是知道的，只是不能跟她说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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